自酣眠中苏醒,首先听到的是雨水击打玻璃的声音。睁开眼帘,发现天色并未破晓,仍是窗外的零星几点灯光镶嵌着黑暗。查看了枕边的手机,发现才不过凌晨四点,可睡意却是消了。索性裹紧了毛毯倚在床头,就着阑夜,听雨。
这是场大雨。视力受到限制,耳边的声响就愈发地清晰。除了能听到窗外雨水撞击玻璃的声音,还能听到雨线如注噼啪落地的声响。偶尔窗前划过闪电,就有一道炸雷紧随而来,搅得人心里发紧。天地间热闹又清寂,生灵们多在栖息,只有听雨人数着呼吸,享受着这个宁静的雨夜。
大雨一直在下。不知还要持续多久。我便有些担心,不晓得郊外田地、水塘里的蛙类是否等雨停等得焦急。往常,自惊蛰过后的雨夜,大雨过后,即便在家里关着门窗,也总拦不住那一片此起彼伏的蛙鸣声声传递过来。若是能够在寂静的夜里,家人安睡,只一个人醒来,听过了雨打玻璃,再听蛙鸣协奏,可没有比这更能愉悦人心的美妙之事呢。
听着窗外的雨声,暗自琢磨,明天的荔江定是会涨水了,只不知会涨得多高,要如往年一样平至堤岸,至少还要连续几场大雨呢!不禁又想起儿时的一件趣事来,那时农村的老屋临近有几条河流,因向来河水充足,几场大雨下来,水涨连成了一片,淹过了湾里青青的禾田和小石拱桥,在老屋的卧房也漫了一尺来深。那时一家四口俱缩在高高的木架床上,靠着饼干等干粮度日,父母还要紧盯着年幼的儿女,免得一错眼间又不知轻重地溜进水里戏耍。
长大以后,那时的记忆已然模糊了,具体的细节记不太清,只知有这件事,那时是否受苦已不记得,只记得颇有童趣,因此成年后偶尔回想,还会拿来询问父母当时的情景。然而,在这雨夜里,终于不免自责起来,当时年幼只顾玩乐,哪里能体会到父母对生计的忧虑并能安慰一二呢?想来父母脸上的皱纹、头上的白发便是这样在儿女们日日的不懂事中,日日操劳积累而来。
这个雨夜,我独自听雨。思绪漫飞之时,却终落在了父母的身上。父母都老了,原来健壮结实的身躯也变得清瘦单薄,无法再像以前一样站在儿女的身前,将危险和困苦拦在家之外;而我——家里最小的女儿,也已长大,也终有能力对父母好,就像他们关照年幼弱小的我一样,更加地去呵护他们,只愿可以抚平他们眉间因生活的艰辛和对儿女的操心刻下的皱痕。